张演钦：岭南画派的地位犹如《红楼梦》的诗词

原标题：红楼梦与岭南画派

中大是极美的，博雅学院一带尤甚。每天在中大散步，这里是必经处。徜徉其间，最大的好处是常常得作“无用”之想。自然，也有一些见闻。一日，见附近的陈寅恪故居走廊上坐了一拨人，约七八个，走近一看，原来是叶嘉莹教授在给青年人讲诗词。叶嘉莹是研究古典诗词的著名学者。在茵茵绿草上驻足听了会儿，她说学诗词不要学曹雪芹什么的，要学就学李杜，《红楼梦》是伟大的，但里面的诗词，即使算不错，但在历史上，毕竟是无足轻重的。陈永正先生则早就认为，《红楼梦》里，诗多劣作。

那天，场面很闲散、闲适，由此却风雅起来。诗词、书画的功用，就是让人能够感知“无用”的好处，知风雅之乐。

忽然想起画坛上的一些事情。一次研讨会上发言，我说，我认为江浙人很聪明，我们则似乎很傻很天真。为什么呢？江浙是把中国画最好的东西作为自已传统的基础，比如对文化修养的重视，比如对以书入画的坚守，并无太多地域束缚。我们则是把从居廉、居巢一路下来的岭南画派作为我们传统的基础——起码我们给外人的印象多是如此。我们应该把古代最好的作品和画家作为我们传统的基础，并让外人知晓，知我广东画坛是有崇高理想的。其实广东真的是有很好的画家和作品，比如明有林良，清有苏仁山、苏六朋，近现代有林风眠、关良，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赖少其。我说，别让外边的人老是认为广东只有岭南画派。岭南画派很好、非常好、超级好，但正如曹雪芹的诗词，即使在红楼梦里算是好的，但放在历史上呢？

吴昌硕给美国某大学题词：与古为徒。大有深意。吴昌硕为什么要“与古为徒”？“古”，就是“好嘢”的意思，因为中国文化，真的是越古越灿烂，不得不崇古呀；“古”，也是“古意”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与好为徒”，但这样说，很没文化含量，欠古雅，断断不能用。古时，广东绘画也是只有好坏而绝无你我的，也是“与古为徒”。比如林良，他的画风是全国性的，绝非广东一地所能束缚。清代苏仁山也一样，并无“鲜明的岭南风格”，直令齐白石大呼“仁山神妙”。明人董其昌功不可没，“南北宗”宏论一出，天下争论遂逐渐消弭。只是，近百年来，各地画派风起，争显地方特色。突显地方风格成为艺术的首要目标，艺术高度少人问津，就像各地竞相比拼GDP，幸福指数乏人理会。这不正是艺术上的“政绩观”么？只有地方特色，舍弃艺术成色，损失太大。百花齐放肯定是对的，但只有牡丹是花王……受了科学主义影响的人也许会骄傲地告诉我：牡丹只合开洛阳，岭南移来死翘翘！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懂么？岭南獦獠，莫作非分之想了！以此为绘画的地方主义、艺术政绩观辩护。

于此，唯有请出六祖惠能了。六祖曰：“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别？”真讲究艺术性的话，洛阳与岭南，有何差别？

（责任编辑：易静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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