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告诉他:“我很高兴,你是马哈茂德的兄弟,我是从意大利来的,看看我出生的村庄,克多休尔的吉萨克(Kisak)。我是亚力克山(Alexan)的弟弟,他曾经是乔乔格鲁兄弟的朋友。”他非常惊讶,大声说道:“这个人是和我...
原标题:回到克多休尔
每天,数以百计的人死去,数以百计的人。
我的家族里也有很多人死去了。
先是父亲的姐妹,然后轮到萨哈格,接着是科洛佩。他们是父亲的姐夫、妹夫。阿里斯泰克斯的妻子才16岁,她也死了。最后,不幸的是,父亲也死了。我们陷入了绝望。
然后是父亲两个最小的孩子,然后是岳母。
牧师扎加里和他12岁的儿子也死了。
我是一个朝圣者,时隔70年后寻找失落的故土。1906年,我出生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土耳其,在森林、草场、群山和岩石之间一块名叫克多休尔(Khodorciur)的山地。去年7月,我离开意大利。我穿越伊斯坦布尔、安卡拉、锡瓦斯、埃尔津詹、埃尔祖鲁姆、伊斯帕,最后,在柏油马路的尽头,是胡努德(Hunud)村。
这是我在1915年之后第一次回到胡努德。那一年,克多休尔的亚美尼亚天主教徒被驱逐出境。1万个亚美尼亚人分两次被驱逐,6月一次,8月一次。我是在第二拨8月的时候离开的。
我记得我的哥哥在胡努德有一个朋友,叫做马哈茂德,他和他的兄弟开着一家小商店。我看到一个老人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我。“你是在找人吗?”我回答他:“是的,我在找一个叫做马哈茂德·乔乔格鲁的人,他曾经住在小店里。”“他不住那里了,”他告诉我,“我哥哥住在阿莱基(Areki),克多休尔最后一个村庄,离这里非常远,在迪巧罗(Djiorogh)河左岸,马格戈特(Moghorgut)山上。”我告诉他:“我很高兴,你是马哈茂德的兄弟,我是从意大利来的,看看我出生的村庄,克多休尔的吉萨克(Kisak)。我是亚力克山(Alexan)的弟弟,他曾经是乔乔格鲁兄弟的朋友。”他非常惊讶,大声说道:“这个人是和我们一起的。他是克多休尔人。”
附近酒馆里一些老人闻声走了出来。他们围绕着我,热情欢迎我的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瘸腿库尔德老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你一定是铁匠加拉白德(Garabed)的儿子。我曾经跟着我叔叔去你们那里买了一把斧头、一把铲子。你和你兄弟加布里埃尔当时在打下手。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80岁。”我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孩子,那么多年过去了。”另一位白胡子的健壮老人和我打招呼:“我是胡努德铁匠的小儿子。也许你记得我,我就是那个拿着红色小刀要杀了你的人,我在院子里追你,但从来没能抓到你,因为你跑得像兔子一样快。”我回答说:“我记得这一切,就像是昨天发生的。我还记得你的父亲,跪下来,亲吻我父亲的靴子,并且哭了。他曾经说:‘安拉会救你免受屠戮。’”
一辆巴士停在酒馆前。司机走向我,热情地微笑着:我很高兴能遇到一个来自克多休尔的人。我父母住在特拉比松(Trabizon)。特拉比松人依然记得克多休尔这个名字,并且哀悼那里发生的严重罪行,对当地人的大屠杀。那里曾经是非常富庶的地方,有很多商业。我想你大概是来寻找你父亲留下的宝藏。你会失望的。在村庄原本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
……
他们将我们留在一片有成千上万尸体的麦田。医生告诉我们:“你们必须将这些尸体埋葬在1米深处。”我们成为福隆德丘拉尔(Furundjiular)的掘墓人。四个女人和一个瘸腿的男人过来看我们。他们告诉我们,这些尸体都来自克多休尔。这五个人从大屠杀中幸存了下来。日以继夜地掘墓之后,这片麦田成了真正的墓园。我们称其为克多休尔墓园。
……
我们在匠人小屋工作了一周。两个人骑马来到商店。他们给我的父亲留下了一包东西。我们打开包裹,有一件写着血字的小孩衣服:“加拉白德叔叔,我们的近亲和密友都死了,在幼发拉底河水中溺死了。我活了下来。我的女儿死了。我给你寄来10土耳其里拉。我们在克多休尔相见。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复仇。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叔叔。”
故事就是这样,年轻的土耳其人。这就是1万名克多休尔人的悲伤故事和悲剧结尾。
我和朋友穆斯塔法一起站在我家的废墟上。我们彼此相对无言。他张口说:“我们回胡努德吧。”不,我要去看看启蒙者圣格列高利教堂。我们走向教堂。那里离我家步行只需几分钟。我站在广场上,这里本该有一座教堂。我只看到白色的磨光的石头,白色大理石的碎片。我用亚美尼亚语大声呼喊:“基督在克多休尔死了!”我们沿着溪流走去。我们走向我的祖父阿德吉·梅尔肯(Adji Melkon)的磨坊。穆斯塔法告诉我:“这条路通向胡努德。你想去看看美丽的小村肯塔策尔(Khentatzor)吗?”我告诉他:“不。我想沿着1915年的驱逐路线再走一遍。”
我是一个游荡徘徊的朝圣者,肩扛耶稣基督的十字架,穆斯塔法跟随着我,仿佛他就是使徒约翰。
(拉斐尔·吉安尼基安在1976年独自步行回到土耳其东部被毁的家园,他的儿子、艺术家雅文·吉安尼基安【Yervant Gianikian】在10年后用镜头记录下父亲回忆那段经历的影像。这也开启了雅文对于个人历史的重新发现。本文是其父亲自述的文本《亚美尼亚日记》节选。由朱洁树翻译自迈克尔·韦伯【Michael Webb】的英译版。)
(责任编辑:胡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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