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蔽之，来看《现代：MoMA在巴黎》展的“蜕变传奇”

原标题：MoMA的神话 

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Fondation Louis Vuitton）目前正举行【现代：MoMA在巴黎】展，动员上下全部四个楼层展厅来陈列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惯称MoMA）的两百件藏品。虽然是这座世界顶尖现当代艺术殿堂号称20万件浩瀚收藏中极其小的一部分，然而此展清晰、条理的组织和动线规划，作品之间细緻的对照和呼应，精彩勾勒出一部从十九世纪末至今的现当代艺术简史。

MoMA馆长(Glenn D. Lowry)表示，此展尽管带来了多件镇馆之宝，但用意不在高调展示MoMA所拥有的现代艺术瑰宝，而是透过追溯MoMA蜕变发展的历史，以及它如何建立这批丰富收藏的故事，呈现该机构自创立以来所赖以为基的理念和精神。正是这个不断求新求变的现代精神，促使MoMA继续新一波扩建，以增加五千平方公尺的展览空间，届时，馆藏也将以全新面貌呈现。此次在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展览，可说是作为2019年扩建后的二十一世纪MoMA以更灵活流畅的方式展示馆藏艺术品、讲述不同艺术史的一次试金石。路易威登基金会艺术总监帕杰（Suzanne Pagé）则认为，二次大战后纽约取代巴黎成了世界艺术中心，因此值得去探索和呈现MoMA是怎麽成立，怎麽形成的？哪些作品奠立了MoMA 的基础？它之后又经历了哪些发展，以至成为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德昆宁（William de Kooning）、沃霍尔（Andy Warhol）、强斯（Jasper Johns）、诺曼（Bruce Nauman）为首的美国艺术的代言人？一言以蔽之，这批具传奇色彩的现代艺术收藏究竟是怎麽建立的？

Bruce Nauman Human / Need / Desire 1983

Janet Cardiff

The Forty Part Motet (A reworking of “Spem in Alium,” by Thomas Tallis 1556) 2001

这项展览由罗瑞和摄影部资深策展人巴加克（Quentin Bajac）联手策划，自旗下绘画、雕塑、摄影、电影、建筑、设计等六个不同部门挑选的两百件展品，其中不乏多件首次在法国展出的作品。地下一层楼展厅尤其汇集了一个个知名欧洲现代主义大师的旷世名作，塞尚、毕卡索、马格利特、布朗库西、杜象，皆在展出之列。我们看到欧洲现代艺术运动的诞生和发展，以及艺术中心从巴黎移到纽约之后，美国抽象表现、波普、极简等一波又一波艺术潮流的掘起和蓬勃发展。在地下楼最后一个展厅中，波洛克、克罗斯、德昆宁成为在国际艺坛作浪兴风的领军者。

展览不仅呈现MoMA收藏的多样性，并有大量文献资料追溯MoMA的历史，那些共同塑造MoMA神话的馆长、策展人、捐赠者、收藏家的故事。MoMA的收藏史首先就是一段美国富豪和企业家的慈善史。事实上，MoMA的成立与发展，和热衷艺术的慈善家息息相关。1928 年，因为艾比·奥尔德裡奇·洛克菲勒(Abby Aldrich Rockefeller)，莉莉·布里斯(Lillie P. Bliss)和玛丽·昆·苏利文(Mary Quinn Sullivan)这三名纽约上流社会女士的一个简单想法，即希望建立一个小美术馆向美国大众介绍颠覆传统规范的现代艺术，促成了隔年11月MoMA的诞生。

九十年来，无数的慈善家通过以财务支持或捐赠艺术品的方式，积极参与了这座完全不接受政府经费补助的私人博物馆的运作和其收藏的建立（MoMA最近收到的一笔轰动美国的捐赠是来自David Geffen的一亿美金！）。这次在巴黎的展览约2/3的作品来自私人捐赠，处处可见展品为某某某捐赠的字样。例如，早期唯一收藏的美国绘画，霍普（Edward Hopper）的〈铁轨旁的房子〉（1925）于1930年由胜家(Singer)缝纫机家族后裔捐赠。展览的宣传海报则使用了今年三月刚过世的大卫.洛克菲勒（David Rockfeller）所捐赠的点彩画派代表人物希涅克(Paul Signac)的〈菲利克斯.费内翁的画像〉（1890）。他的祖母Abby Rockefeller正是MoMA的联合创始人。捐赠艺术品给美术馆是美国上流社会的慈善传统，并且代代相传。除了收藏家或富商，MoMA也不时受到艺术家的捐赠，例如MoMA是因摄影师阿维顿（Richard Avedon）的捐赠而拥有另一位知名女摄影师阿布丝（Diane Arbus）的作品，这桩捐赠曾经传为美谈。这次展览一件引人瞩目的绘画，德国画家李希特（Gerhard Richter）描绘九一一恐攻中倒塌的世贸大楼的模糊形象─〈九月〉于2005年创作三年后捐赠给了MoMA。

牆面上的文字介绍也陈述了作品进入MoMA收藏当时的语境和相关轶事，包括一些仓促的认可或拒绝、混乱的决定、美术馆该如何收藏以及收藏什麽的激烈讨论等等。例如德昆宁的〈女人1〉（1950-52）曾引发博物馆理事从购买委员会辞职，然而这件作品在创作后没多久、于1953年就被购藏，标志了MoMA转向致力推动美国艺术的转捩点；一项包括德·库宁、波洛克、罗斯科、马瑟韦尔、纽曼和克莱恩德等17位艺术家的展览巡展欧洲8国，彻底改变了欧洲对美国艺术的印象（不过，展览隻字未提MoMA曾于冷战期间受美国中央情报局资助，大力推广美国抽象表现艺术家的事）。理事会一开始也对沃霍尔的〈金宝汤罐头〉（1962）也有很多怀疑，要到1996年才由许多捐赠和基金联合促成进入收藏。

展览现场一景© Jasper Johns / Adagp, Paris, 2017 © 2017 Lygia Clark © 2017 Andy Warhol Foundation / ARS, NY / ADAGP Paris, Licensed by Campbell's Soup co. All rights reserved © Fondation Louis Vuitton / Marc Domage

从地下一楼循序往上铺展开来，【现代：MoMA在巴黎】以著多学科、跨领域的丰富收藏品，一件件瑰宝杰作，不断提醒观众：那些如今蔚为经典的大师名作，在MoMA展示和收藏的当时却是同一时代的当代艺术。因此，MoMA之所以是MoMA；MoMA之所以直至今天享有声望和影响力，那是因为它从1929年创建至今，不断以前瞻性的眼光和不畏争议的胆识，去拥抱前卫艺术创作，并且与时俱进，关注当下最鲜活的艺术思想和文化实践。因此，当观众来到顶楼，看到很多人排队等待进入展厅标示自己的身高并写下姓名和出生日期的罗马尼亚艺术家罗曼.翁达（Roman Onda）的〈衡量宇宙〉（2007）；西角友宏1978年发明的电子游戏〈太空侵略者〉（于2013年成为收藏）；华裔美国艺术家郑曦然（Ian Cheng）基于电子游戏美学的模拟动画；或是栗田穰崇1998-1999年发明、是日本NTT DoCoMo电信公司最先推出的176个Emoji表情原始图案时，也就不足为奇了。

Roman Ondak Measuring the Universe 2007

Yayoi Kusama Accumulation No. 1 1962

Shigetaka Kurita Emoji 1998-1999